“那就让他离开王城。”姜义恒看向颜珞笙,“他走了,我和阿音行动起来也更容易。”
沈元希见他说得轻巧,不觉惊讶,但出于信任没有质疑:“如此甚好。”
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姜义恒用目光指了指里屋,颜珞笙和沈元希起身回避。
木门打开,有位三十余岁的将官走入,单膝跪地:“末将参见殿下。”
“陈将军平身。”姜义恒道,“这么晚还要劳您跑一趟,快请坐。”
“不敢。”陈将军忙道,“殿下有何吩咐?”
他是赵玉成的副将,此番率军同行,负责保护一众使臣的安全。
姜义恒开门见山:“我听说,你们住在沈公府上。”
“是。”陈将军道,“今日清晨,我等到达时,青奚太子亲自出城相接,他说使团送回沈公的棺椁,其家眷有意致谢,便请我等在沈府落脚。随后入宫面见国君,国君听闻太子的安排,还斥责他不懂礼数,聂寺卿及时打圆场,表示沈家并无怠慢,才劝得国君息怒。”
“此乃明智之举。”姜义恒沉吟道,“宫里远不及沈府安全,对沈岷,还是该提防几分。”
“殿下放心,”陈将军信誓旦旦,“大军候在城外、随时待命,末将定会护诸公周全。”
姜义恒飞快落笔写了封信,趁着晾干墨迹的间隙,吩咐道:“回去之后,您将这个交给聂寺卿,别说我在王城,告诉他是从泸州送来的就好。”
又道:“如今沈岷理屈词穷,我们必须不断施压,让他尽快离开王城前往曲州。”
陈将军闻言,心中触动。
外交是文臣们的事,那些勾心斗角、唇枪舌战的机锋他一概不通,但宣王却认真向他解释,突然间,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是使团不可或缺的一员,与聂寺卿同样举足轻重。
“末将遵命。”他双手接过信件,由衷道,“也请殿下务必保重。”
姜义恒微微一笑,目送他离去。
“果然是太子。”沈元希缓缓踱出,一墙之隔,他和颜珞笙在里面听得字句清晰。
颜珞笙看他神色淡定,颇有些意外。
姜义恒假装遇刺,暗中来到王城,那些武将甘愿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帮他隐瞒,定是相信他有办法以最小的损失颠覆青奚。
他与沈元希合作,除了调查沈皇后之事,显然另有目的,他绝不可能在推翻沈岷后停手,任由青奚另立新君、整饬国政。
沈元希却仿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重新在桌边坐定,悠悠道:“殿下胜券在握,原来是早有打算。那么我便在此静候佳音了。”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不知是不是错觉,颜珞笙竟从中听出些许释然与解脱。
翌日上午,颜珞笙去往沈府,见到了沈元希的夫人。
沈夫人听罢她所言,也没有多问,与她商议好对策,末了,才轻声道:“说来不怕小公子笑话,这块玉佩,是我当年定亲时赠予老爷的礼物。多谢您替老爷传信,并将此物带回给我。”
她已是花甲之年,身披缟素,却没有哭哭啼啼,全程维持着体面的仪态,只有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佩时,目光中掠过稍纵即逝的感伤。
颜珞笙低声:“请您节哀。”
沈夫人却摇摇头,反而宽慰她道:“老爷为国献身,问心无愧,我替他感到高兴。”
颜珞笙只觉她话里有话,但也不好深究,便告辞离开。
回到住处,在门前迎面遇上诚伯。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院中,诚伯道:“少爷,事情办妥了。”
他依照颜珞笙的指示,去了纪家在王城的据点,自称奉老爷之令前来视察情况。
管事的知他是纪老爷左膀右臂,不疑有他,还带着他将所有铺子看过一遍。
颜珞笙点点头,暗自松出口气。
这是为进宫做准备,待沈岷离开王城,沈夫人就会在纪家的商铺订购货物,然后诚伯揽下此事,与她一同跟随沈夫人,将物品运送到沈皇后出阁前的寝宫。
诚伯只当她好奇心起,想亲眼看一看青奚贵族的居处,无奈又好笑地答应下来。
还调侃她写书痴迷。
颜珞笙满载而归,正想去给姜义恒汇报情况,却被守在门口的亲卫拦下。
“请纪公子稍等片刻,”亲卫压低声音,“殿下在里面议事。”
颜珞笙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当是王宫那边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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