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皇帝动杀心已久,即使皇后不是他逼死,皇帝照样不能容忍他继续活着。
是以他从入狱到走上断头台,没有为自己辩解一词。他知道皇帝杀意已决,说什么都是徒劳。
“先帝的判断不假,”颜晟神色复杂道,“陛下对皇后情根深种,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来。”
颜珞笙不以为然:“他是无法忍受被朝臣算计和摆布。堂堂一国之君,却要看世家脸色行事,以他的脾性,堪称奇耻大辱。他不能将怨愤发泄在先帝身上,只能拿您和钟公、还有曾经咄咄逼人向他追问皇后去处的世家官员开刀。他即位后逐步打压世家,兴许这就是最初的因由。”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恳求道:“阿爹,收手吧。青奚已经灭亡,而且我有可靠消息,皇后十年前回到青奚,出于某些原因落下病根,如今已时日无多。先帝的心愿了却,您殚精竭虑、谋划十载,也算报偿了他知人善用的恩情,是时候该回头看看我和阿娘、阿兄了。”
颜晟几度欲言又止,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阿音,我对不住你们。”他说道,“从今往后,西南之地我不再插手。都护府与我无半分牵扯,给我些时间,我会妥善处理、全身而退。”
颜珞笙知他是真心实意,当日看到他举荐的官员名单,她便料想他所图非争权夺利,而只是颠覆青奚。此事一旦达成,他就会逐渐撤出西南。
但她要得到他的亲口承诺才能安心。
“我相信您。”她眼底浮现些许笑意,复而郑重道,“还有‘甄先生’,他勾结前朝余党,买通天渊刺客,三番五次对聂寺卿下杀手,甚至可能也在为谢家效忠。我不知您对他了解多少,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终究是隐患,指不定将来某天,他会成为陛下处置您的借口。”
颜晟颇为意外,目光惊讶,掺杂了些难以掩饰的赞许:“阿音,我委实该向你道一句佩服。无需担心,你说这些我都清楚,包括他瞒着我、暗中在长安做了什么。不过刺杀聂寺卿之事,我确定非他所为,应当是出自那些前朝余党之手。”
这次轮到颜珞笙诧异,但转念一想,她认出顾振远的人,是凭借了前世的记忆,如果那块腰牌最初属于前朝余党,后来传到顾振远手中,就像先帝将信物交付给父亲一样,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她忽然心生疑惑,在益州时,姜义恒分明告诉她,此事顾振远难逃干系。
眼下,父亲已经没必要再对她撒谎,那么……
姜义恒又是从何断定,持有腰牌的人听命于顾振远?
“顾振远与前朝关系密切,不仅是我,连陛下都一清二楚。”颜晟的话音打断她的神思,“正是陛下让我‘收买’此人,设法引出他背后的势力,将这些建昭七年逃过一劫,但仍心怀不甘、蠢蠢欲动的前朝余党围剿殆尽。”
他叹道:“我原以为,陛下将这项任务交给我,对我还算有几分信任,现在想来,实属大意。顾振远暗通谢家,我的确不知,但陛下未必被蒙在鼓里。或许他在等候时机,计划以‘伙同前朝余党图谋不轨’为名,一并铲除我和谢家。”
“阿音,多谢。”他顿了顿,“我也会尽快解决此事。”
颜珞笙心念微动,神色缓和些许,暗自一叹。
看来不只父亲,她也再次低估了姜崇。他早就摸清顾振远的底细,前世却还纵容他多年,耐心等待猎物悉数落入彀中,一举绞杀干净。
但这辈子,姜崇与顾振远的明争暗斗已然与她无关。
她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语调轻松道:“阿爹,走吧,时候不早了,阿兄多半已经回府。请您看在他一路风尘仆仆、奔波辛劳的份上,今晚只赏月,不要考校他吟诗作对。”
颜晟含笑应下,却没有起身,而是问道:“阿音,告诉我,顾振远的事,你是从何处得来?你母亲和纪家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替你调查到如此重要的秘密。”
又道:“还有这一路,你与何人同行?若说你从益州去到王城、进入王宫是跟随纪诚,我还勉强相信,但纪诚走后,你总不会是独自雇佣车马返回洛阳,还凑巧与使团赶在了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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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姐: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某人是不是一直穿着马甲在骗我??
颜晟:我是不是也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家好好的大白菜,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x(对不起这个字说出来是大不敬)拱了?
宣王:……我是真没想到,我的马甲居然是这么被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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