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随即从袖口掏出一张刚从告示上揭下来的画纸递交于她。
曲小九打眼去瞧,只见那画中之人赫然是她,作画的笔触除沉砚归外别无二人。
画下告示更是昭然,写道:夫人远游不识归途,望见者传信于衙门,必有赏银,盼夫人归,告夫人当归。
曲小九冷眼,双手不自觉捏皱了那副画像,嗤笑道:“我欺他至此,他却还作痴情种,委实可笑至极。”
“是属下办事不周全,主子还是先行离开这处为好。”
曲小九颔首,不再有片刻的迟疑,当即与他换了仆从的打扮,独自牵了匹马向别处躲藏。
余下的人佯做无事发生般依旧停留在客栈。得了信的沉砚归,沉着脸扣住了这几人后,再次上马一路疾行追去。
曲小九连日在马背上奔波,还未曾有片刻松缓,她微抿着发干的唇齿,身侧靠着枝繁叶茂的大树,行囊里的水一颗颗滚至喉间。
马儿无精打采地摊在地上,粗喘着气,瞧那模样,大抵是再难奔波下去。
曲小九深知沉砚归迟早会追上来,在此处耽误不得。
她强撑着身子,站起了身,双股战战,腿侧皆是骑马时蹭着的伤口,轻触则是钻入心肺的痛楚。
然燕京与楼兰相去甚远,身后追兵紧咬,曲小九咬着牙,撇下马儿踉跄着身子徒步往小道深处行去。
紧追而来的沉砚归,瞥了一眼倒地的马儿和树下依稀残留的痕迹,面无表情地翻身下了马。
曲小九纵使再想走远,也有心无力,连日紧绷的神思和身上的疲乏累得她一时恍惚,双腿再难撑着,整个人跌倒在林间。
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遮着她苍白的面色,她强忍着心间的涩意,哑着嗓子开口低问道:“瞧我如岸上的一尾鱼,垂死挣扎也回不去水中的模样,你可还痛快?”
沉砚归踩着革靴,步步逼近她身后,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地不跑了?”
曲小九低咳几声,回头望他,“你总是不愿放过我,从前如是,今生更甚……”
沉砚归步子一滞,疑道:“今生?”
曲小九眸色微变。
沉砚归陡然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半张瓷色的小脸上,双眸如炬直盯着她,“何为今生?”
曲小九偏头躲过,缄默其口不再多言半句。
沉砚归见她如此,不由嗤笑,手上使了力,掐着她的两腮迫她仰头直视自己,“夫人既是不愿说,为夫总有法子。”
他敛了往日的温和,锋芒毕露地压着曲小九,臂膀上草草包扎过的伤口沁着大片的暗红。
曲小九眨了眨眼,粗犷的男子与他清隽的眉眼有一瞬的重合交杂,他张着唇齿间的尖牙,如同草原上的狼王睥睨着掌下的猎物。
“你的生死自是由不得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