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牵着云间月离去。
身后的人良久都没出声,容玦也没回头看她一眼,牵着她的力道却一直很轻柔。
季长随在不远处等着,见他们来了,便将伞递给了他。
容玦接过来撑着,替云间月挡去了全部,他自己半边身子还露在外面,肩头和衣摆都打湿了。
出了静安长公主府,容玦护着云间月上马车,忽然听沉默了一路的人低声道:“那日在皇宫,皇兄私底下同你说了什么?”
容玦没出声,站在马车之下,撑着伞,仰头看着眼前的人。
伞下的位置狭窄,这么撑着,旁人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云间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冰凉的手,摩挲着容玦的脸侧,轻声道:“皇兄一直都知道你是谁,也不想要那位置对不对?”
容玦在她手指上蹭了一下,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云间月叹了口气,倾身在他额心落下一个吻,慢慢道:“我原本以为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可从未想过这竟不是他们想要的。容玦,我好难过……这里空荡荡的。”
她指着胸口的位置,双眼却一直看着容玦,嘴里说着难过,脸上却一片平静。
仿佛那些难过都变成了试探。
容玦在她唇上按了一下:“我从未想过要那位置……但若是你想让我去争,去抢,我就去。”
云间月凝望了他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天色已晚,大雨却依旧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云襄走在山林间,仿佛腿上灌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小腹上的伤口已经痛麻木了,但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日无多,也不想活,偏偏又不想寂静无声地死在这山林间。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赤脚在这山林间爬行,即便衣衫破了,脚上随处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她也顾不得,只想快点……快点到那人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到了。
山路不好走,她浑身都是泥。
云襄忽然局促起来,慌张地在将手上的泥迹擦去,随即才像个孩子似的干干净净地让自己跑到那座故人的坟前。
坟是刚刚翻新过的,没有杂草,坟前的长明灯已经熄了,几炷香也燃尽,燃烧过的冥钱灰烬被雨水淋成黑乎乎的一团。
云襄看也没看一眼,饶到墓碑后面,艰难地蹲下来,徒手将泥土刨去。
可她实在是太慢了,也没有力气,一个时辰也才刨去一个小坑,中途还将指甲都劈断了。
彼时,过去许久,雨停了,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新垒的坟被云襄全部刨去,棺材也被掀开,她趴在边缘,看着里面有些旧的盔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狠啊。”
她缓缓站起身,爬进棺材里,躺在盔甲旁边,闭着眼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过:“衣冠冢啊……你是到死都要防着我去打扰你们吗?容荀,你总是对我这样狠……”
雨,彻底停了。
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