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象平时一样坐韩域的车去法援署上班,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了。
“曾柔,你先不要把署里来,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
郑言没头没尾的甩下一句挂断了电话。
曾柔莫名其妙的放下电话,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法援署,门口人头攒动,闪光灯不停闪烁,郑言神情肃穆从里面走出来,迅速被记者包围,一身浅色西装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时韩域说了句“知道了”也挂断电话,低头按了几下手机,递到曾柔面前。
曾柔翻看着爆周刊网络版的报道,看着看着笑了。
捕风捉影,断章取意,看图说话,在这篇报道里神乎其技的一次性展现出来,简直令她大开眼界。
“别难过。”韩域揉揉她的后脑勺道。
“我为什么要难过?”曾柔扭过头,理了理被韩域弄乱的头发,“曾学礼是不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没那么重要。”
韩域垂眸看着她,“我说的是那个记者。”
曾柔耸了下肩,“是有点儿失望,不过她走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我。”
当时沈星就说过内容到了杂志社可能被歪曲,曾柔也有这个准备,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离谱,但让曾柔真正介意的是那张她和韩域的照片,她没想到在她接受过沈星的访问,沈星还会留在咖啡馆门口偷拍她,这让曾柔多少有些失望。她以为在她们谈过之后,彼此之间至少会有那么点儿了解和信任。
韩域的车就停在与法援署相隔一条街的马路边,从车窗望过去,就能看到那边大门口混乱的状况,他单手所握着方向盘,向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我帮忙处理?”
“不用。”曾柔舒了口气,自嘲道:“以我黑红的体质,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哪能总麻烦你帮忙。”
“对你,我不怕麻烦。”
对于韩域张口就来的情话,曾柔已经差不多免疫了。
“会不会影响你?”
虽然曾柔一直没明确问过韩域的身份,也知道不简单,不过好在由于光线和角度的问题,照片只照到了韩域一个不清晰的侧脸,暗影里更象是一幅剪影,看不清眉目。
“没关系。你要愿意我可以陪你公开,就怕我这个没名没姓的小人物满足不了大众对金主这两个字的期待。”
曾柔嗤笑了一声,“为什么要满足别人的期待,你是我的。”
韩域被曾柔那句“你是我的”弄得心里狠狠地怔了一下。
自从曾柔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之后,还是第一次说出带有亲密意味的话。
看着她点着星星点点光华,又有点儿傲骄的眼睛,韩域低下来,狠狠的吻了她一下。
曾柔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她轻轻推了推韩域,去掏电话。
韩域抬起头,手依然环在她的腰上,垂眸看着她,同时也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曾学礼的名字。
“现在这个时候你和记者胡说些什么?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电话那头曾学礼的声音很急,现在这个时候曝出这些的新闻,对他的仕途影响很大。
现在对家整天盯着他不放,巴不得挖出他的黑材料,曾柔还给对方送刀子。
一早上他都在和公关团队开会,网上已经有对方水军操控评论的迹象,形势不容乐观。
这种新闻无论你怎么回应,基本都是错,对方一定会抓住这一点对他一路穷追猛打。
就算是你弄份dna报告,也会有人喊黑幕。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回应,我这边的团队会想办法。你最好请几天假,离开京州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曾学礼的声音冷淡,生硬,还透着几分疲倦。
“曾先生,你的团队要怎么运作,我不关心,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你当我想干涉吗?如果不是你和记者乱说话,会有现在的麻烦?”曾学礼的态度很不好,他现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闻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那曾先生你来教教我,有记者当面问我是不是你的私生女时,我应该怎么回答?无可奉告嘛?”
其实无论她怎么回答,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媒体还是会按照他们规则以最吸引人眼球的方式曝光,而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始终会怀疑,愤青也都会因此抨击社会。
曾柔吸了口气,“所以曾先生,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不如花点儿心思在消息来源上,到底是谁把这样不负责任的信息曝料给媒体,让他们跑过来采访我?”
曾学礼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曾柔隔着听筒都能听到他因为气愤而变得粗重的喘气声,她等了一会儿,率先挂断了电话。
法援署那边的记者并没有因为郑言出来而得到平息,人反而越聚越多。
曾柔推开车门,回头对韩域道:“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过来接我。”
韩域看着她穿过马路,步履从容的向来势汹汹的记者走去,秋风吹起她风衣下摆,伞装的裙裾被风轻轻扬起,再落下,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法援署的安保出来维持秩序,曾柔站在法援署门前的台阶上,阳光斑驳了她云淡风轻的笑脸。
无数话筒对准了她,闪光灯狂闪,对待郑言这些记者尚有几分客气,但对曾柔,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请问曾小姐,你和曾州检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网传你对曾家意见颇多,几乎决裂,是这样吗?”
“关于你和曾州检的父女关系,你有什么解释?”
“能说一下你背后的金主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法援署是不是看在你金主的面子上才聘请你的?”
一个个问题都很犀利。
当涉及到韩域和法援署的时候,曾柔的眼睛陡然一沉,盯着最后提问的胖胖男记者。
记者被曾柔冷冽的眼神吓得一窒,下意识向后瑟缩了一下,“我现在代表的是广大市民,公众有知情权,曾小姐,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曾柔冷嗤了一声,“公众在你眼里是有多无聊,才每天都在关注,谁谁谁背后有金主,谁和谁关系暧昧,平白收养孤女就是背后有内幕,这个世界在你们眼里就如此污秽不堪吗?作为媒体人,你们不把注意力放在弘扬正气上面,也好意思说自己代表广大市民?”
她的声音沉冷,清肃,带着不怒自压的威慑力。
她指了指后面法援署的徽章,“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代表广大市民,这里才是代表广大市民权益,让他们在法律面前得到公平辩护,真正彰显公义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让你们变成了一个闹剧场,打乱正常的工作秩序,无理质疑工作人员的操守,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和胆量?”
郑言站在一旁看着女孩儿,黑玉般的眸子里有碎亮的光华在流转。
下面的这些记者脸上微微有些面色,一个个眼神飘忽,有几分尴尬。
提问的胖胖男记者抿着嘴唇,脸色难看,但又不肯就此罢休。
“曾小姐,如果你真这么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肯正面回应我的问题?”
曾柔眯了眯眼睛,“那你能不能也正面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旁边这位女记者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我注意到她手上戴着婚戒,你这么做算不算第三者?”
记者被曾柔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你别胡说,我跟本不认识她。”
“你说慌,你们经常出来跑新闻,肯定不止一次碰面,有时为了等被采访者,你们在外面一蹲守就是十几个小时,甚至于几天几夜,你们会没有接触?是不是就是这样长期的接触让你们生生悻悻相惜的感情,从而做出越轨的行为?”
旁边的女记者也急了,“你别乱说,我们根本不熟,统共没见过几次面。”
曾柔勾唇笑道:“他说从来不认识你,你又说统共没见过几次,你们俩个的说法前后矛盾,由此证明,你们根本就在说慌,你们怕这段不见得光的感情暴露在公众和同行面前,所以矢口否认,是不是?”
女记者都快急哭了,她可是有家世的人,因为这份工作成天不在家,本来家里人对她就有意见,再让曾柔这么一说,回去可能就要家变了呀!
曾柔看着他们俩,道:“你们自己看看,你们俩站得这么近,刚刚我还注意到他的手肘不止一次碰到你的胸部,如果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为什么不叫非礼,如果有人这样碰到我,我肯定大巴掌照呼过去。”
那个最开始提问的胖胖的男记者都快被曾柔一个个问题逼疯了。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反正他不是男小三,就是咸猪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几个站得离他比较近的女记者都悄悄与他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