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为你喝倒彩。
“你怎么知道我看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你问出这个问题,内心抱着十分的期待。
你装作不在意,手指卷撩着发梢,投去看似轻松实则紧张的目光。
此时屏幕上又是一个jumpscare,尖叫声中格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黛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你,白板上闪动的画面映得他的眼底的小光点也一颤一颤,阴影下他的五官比平时更加立体,皮肤更加白皙,衬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瘦有力的小臂,再往上的部分隐藏在衣服下,扣到最上层的扣子锁住喉结衬得下巴更尖,下巴往上是略显苍白的唇瓣,挺翘的鼻子,目光逡巡着又来到他的眼睛,说来俗气,你想到小时候喜欢玩的荧光环,塑料包裹的各色胶体被咔咔掰折后散出柔光,你为了激发这点光一点点挤压材料,你为了藏住这点光把它埋进雪里,可它没有像月色下莹白的雪堆一样再亮起来,那抹光匆匆闪过就消失。
现在你又看到这让人喜爱的光芒,却不得不让自己转移视线,看着倾听着即将吐露话语的薄唇。
他会说出什么来呢?我一直在看你?我关注你很久了?看他性子,不像是是会说出婉转话语的人,他会说的话肯定很直白。
不行,你现在得想想该回答他什么,我们都是学生现在不好考虑这个,但是他这么帅谈个恋爱也不亏啊。
没等你多想,格瑞回答了问题。
“反光。”
“哦。”小鹿一头撞上心房被弹回去。
初中毕业流行起写通讯录,雪白的纸片飞满教室,你刚写完一个就得绞尽脑汁想下一位同学的祝词,关系好的同学你还要写下自己电话、qq、住址一系列可以让你们不弄丢彼此的联系方式,
“我不太想——”你拽着门框,语调迟疑。
高中分科时你义无反顾选了理科,就是害怕还要再学地理。谁知成绩分析下来,文科班班主任来劝你学文。
“你的其他科目都相当不错,再在地理上加把劲儿,老师们都会帮你补差的。”
“我已经在地理上用光力气了。”
“那可能方法还不到位,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带着眼镜穿着中山装中分头发的文班班主任看着你,笑的一脸和蔼。
“不然你就试试吧,文科数学可是很简单的,学了理你就做不到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了。”数学老师在一边撺掇。
“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这是父母的看法。
你压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叹气,侧了侧脸颊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
“真好啊,不用被劝。”你看着淡定做题的格瑞,酸溜溜地说。
格瑞掀了张卷子盖在你脸上作为回复,你举起挡着光扫了眼,大大的60分红字标在试卷中间。
你对着格瑞竖起大拇指,赞道:“太狠了,怎么考到的60分啊。”
说着你去抽他文具袋压着的分数条,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分数条展开压平,“找下差距。”
姓名:格瑞语文:105数学:150英语:14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政治:60历史:75地理:90
反观你的,语文:120数学:149英语:135物理:90化学:92生物:85政治:92历史:90地理:72
这地理成绩还是你每天空余时间都花在地理上的结果,早已习惯随便学学成绩就很不错的你在地理上可是吃尽了苦头,但这并没激起你的好胜心,反而让你祈祷着能早一日解脱。
“怪不得没人来劝你,你注定要学习理科啊,格瑞同学。”你举着格瑞的成绩条打趣。
格瑞接过纸条,“理科到大学需要学地理。”
“什么!我不相信!”你大喊,并怀着惴惴不安的小心脏去问班主任。
好在班主任告诉你大学里面并不是所有理课要选的专业都要学地理的,你才高兴回来。
“好的为了庆祝,今天中午吃盖饭。”
“庆祝什么?选文科。”
“啊,你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你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叹气。
“不是不喜欢地理。”
“是不喜欢,但是、喜欢的、人,喜欢这方面的东西,我觉得说不定可以拯救一下。”
这句话砸入水中溅起阵阵波澜,格瑞转过来盯着你,神色不虞。
但已然陷入幻想中的你并没有注意到他捏紧了水笔,皱起眉头,连嘴角都绷起来。
“学了地理是有更多话题了,但是那可是地理啊。”你食指戳戳眉骨沉思。
“你是太阳,我是北极的极点。”
“啊?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
“但是太阳跟极点有什么关系?”
“自己看地理书去。”
格瑞说完就继续做题了,留下苦恼的你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他他也不回答。
“‘你是太阳,我是北极的极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中午吃饭时你问朋友。
“你觉得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跟我同桌一个德行。”
“格瑞跟你说的?”
“对啊。”
“那你自己思考吧,我要说了就没意思了。”
“啊,那起码给一点提示吧!”
“这还要提示,这怎么给提示啊,对了,你可以重点看一下有关太阳跟地球的那一章,这提示够明显了吧。”
你抓着提示在书里面找来找去,只觉得这书里面印的乍一看是不同的文字,可你细看发现全都是“放弃”这两个字。
“昨天上帝给我两个选择:解出问题,你。你猜我选了什么?”
直到你捣捣格瑞的胳膊肘,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问他的。
格瑞把被你撞了一下划坏的演草纸折迭起来夹进书本,才慢条斯理问:“刚刚说了什么?”
“昨天上帝给我两个选择:解出问题,你。你猜我选了什么?”
听着你的问题,格瑞却看着书像在考虑着什么,你问完后他顺口就回了句,“不猜。”
“你说什么?”
“不说二遍。”
“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猜。”
“不猜就不猜。”
你重重转了椅子硬是让双人桌又多出一个人的空间,背着格瑞气呼呼地翻着地理书。
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都不能拨开云雾让你看到答案,你哗啦啦翻了一遍又一遍书本,手指都要擦出火花,除了生气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一张纸片飞过静默的楚汉交界飘到你圈起来的领地,是班上人人都有的演草纸,学校的毕业生走前不但留下了资料与衣服,也留下了叁年都没写完的草稿纸,当然这些草稿纸还是学校统一批发的,为了节省资源就加上每一届毕业生没用完的草稿纸一起发给下一届新生。
你领到的草稿纸就比较有历史了,是一届一届传下来的,每一位拿到它的学生都会以一篇开学感想开始,一篇毕业感言结束,想到这些你就后悔在开学篇里写的对格瑞的一些夸赞,继而想起你忽略掉的这张纸。
纸片上字很少,仅以标注形式存在,正中寥寥几笔画出地球的轮廓,你手指在课桌上虚划几次终于确定经纬线,地球上方有一点被标上极点字样,地球旁一个大圆球被标上太阳,还有几个不好描述的箭头,觉得似曾相识的你翻了翻课本,发现是在讲旋转。
地球转来转去,太阳转来转去,一圈又一圈你觉得眼睛开始冒金星,按着疼痛的额头你虚弱开口:“我知道了,格瑞。”
格瑞堪称迅速看你,这动作把你吓得一愣。
此时有云彩刮过,盖住太阳,透过窗户照到课桌上的光芒消失不见,室内也暗了下来。
你用大拇指与食指竖卡起纸片,空出的手在纸片上虚描,摆出一副平时讲题的正经模样点了点极点。
发现格瑞在你点到极点时显得有些诧异,你自觉发觉正确答案,更加细致观察起他的反应。
“你为什么不说的直白一点。”
平静无波的海面被你一句话就激起阵阵波澜,格瑞颤动着眼睫,没想到你解开这个问题让他触动这么大。
“知道答案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打算多折腾他一会儿,似乎是感觉有点热,格瑞忘了手里还捏着笔就去解脖颈的扣子,结果水笔撞落在地,在他的白衬衣上留下刺眼的下滑痕迹。
“哎!”你想去接住水笔。
下一秒,格瑞扣紧你的手腕,开满了薰衣草的深色眼眸锁住你的一举一动。
他难得急切开口:“答案是什么。”
“呜、你怎么?”你甩甩手腕,格瑞纤长的手指死死箍着不松开,传过来的热度让你感觉要被烫伤。
看来不给出一个回答,格瑞是不会放开你的。
你咬着嘴唇跟他对视,败下阵来,恨恨开口:“不就是不想让我学文,变着法嘲笑我嘛。”
格瑞的手松了,你借机抽回手摩挲痛处。
雪白的云朵遮够太阳大摇大摆离开,阳光立刻倾洒入室内,连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明亮的教室里,格瑞神色怅惘,太阳露出他却仿佛刚刚没入黑暗。
“被我发现答案你就这么震惊嘛?”
“……”
“那你还给我传纸条。”
“……”
“你干嘛一声不吭?”
“……”
“喂格瑞!格瑞!”
“听得到。”
“那你干嘛不说话啊。”
“真空不能传声。”
“好吧好吧,我把笔给你捡起来了,给。”
格瑞没有接,你盖上笔盖把水笔放到他的书上,他本人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别再想讽刺我地理不行的话了啊。”你交代。
“……”
“也别再介意这件事了。”
“真空……”
“好好好真空不传声是吧,”你烦躁地拿起他的笔抵到他的手背比划,“我、不、介、意、了,这下行了吧。”你扔下笔。
格瑞整个人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蔫,你是没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他就这么大反应,这不是相当看不起你的地理知识理解能力吗?又想起你借机反问的那个问题,不管格瑞选择哪个答案你都不亏,可偏偏格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真是学习不顺情场也失意,好歹格瑞似乎没有注意到你暗戳戳向他表示好感,这让你觉得没那么尴尬。
晚饭后一向干净利落的他居然没回宿舍换衣服,卡着你吃完饭回班看杂志的空当,格瑞敲敲你的课桌。
等你抬起头看他的时候,格瑞说:“不对。”
“什么?”
“答案不对。”
“啥?”
“你的答案不对。”
不对叁连恢复了格瑞的精气神,他又悠悠敲了敲你的课桌,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继续想”就回宿舍换衣服了。
晚自习格瑞穿的还是白衬衣,你想象过他宿舍的衣柜里肯定是挂着批量购买的白衬衣跟西装裤,毕竟你只知道西装裤这一个代名词。
暑气没有被黑夜驱散,反而趁着夜色与灯光钻到角落,这时段班里学生都是短袖加短裤,或许是白天彻底感受了太阳的热度,格瑞换了件短袖衬衣,仍然穿着白天的深色裤子,他把衬衣的下摆塞进裤子扣紧皮带,银白色像被压扁的H型带扣规规整整扣在腰正中,你不得不承认再加上他纤瘦的身形,会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高估他的身高。
悬在上空的灯管闪动几下熄灭,教室立刻黑下来,在同学们嘈杂的交谈声中班长扯着嗓子喊稍安勿躁。
你在那几次闪光下看到格瑞的白衬衣也闪了几下,悄咪咪伸手去摸看到的那几条纹路。
没摸两下灯就又亮了,你立刻缩回手,带着一脸正义朝格瑞说:“我看你衣服上刚刚趴了只虫,帮你拍掉了。”
格瑞把你摸出的褶皱抚平,视线聚焦在你的肩头,“别动。”
你顿时僵住,还能感受到肩头有什么东西在动,细密的痒意从肩头扩散开来。
“怎、怎么办?”你张着嘴无声言语,生怕发出声音惊动虫子。
格瑞抽了张纸轻巧捂住你的肩头,片刻就收回去揉成纸团。
“快扔掉!快扔掉!”你摆着手拒绝再跟这个纸团做任何接触就让格瑞处理掉。
雨滴砸在伞面噼啪作响,一滴雨水落下分散出更多更小的水珠,雨水弥散出的水雾朦胧了伞外的世界。
格瑞举着伞,你抱着书包一起向前走着。
伞不大,你的右肩开始就被淋湿了,小腿更是冰凉一片,拖着吸水后沉重潮湿的裤子向外迈步。
但你微微仰头看的时候,发现伞已经是歪着罩住你了,走在旁边的格瑞握着伞半边身子都露在伞外。
“格瑞,格瑞!”
雨声盖住了你的呼喊,你拍拍格瑞的胳膊,立刻感受到他整个人都是冰的,所以不等格瑞看你你就推着伞柄向格瑞那边偏去。
偏过去的伞柄很有效果,雨水立刻扫到你的脸上,这下你的头发也湿了,同样湿漉漉的睫毛挂着水珠阻碍了你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