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子弟的婚事,哪里能由得了自己,大哥是这样,二哥是这样,阿莹姐姐也是这样。
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
对于朝臣们而言,这桩婚事来的有些突兀,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是理所应当。
谢家到了这地步,再同其余高门联姻的意义已经很小,倒不如同宗亲拉拉关系,魏王是今上的胞弟,谢家子弟娶他的女儿,也是正得宜。
众人暗地里感慨了几句,便遣人分别往魏王府与谢家去送礼恭贺,赐婚旨意降下的第二日,赵王妃便带着荣安县主进宫,去向谢华琅请安了。
猎场遇刺之事后,顾景阳下狠手清理宗室,魏王世子也在其中,因这关系,连带着魏王妃都受了影响,虽然没有被废黜,但也再没有出现在人前,即便是年宴这样的大日子,她也没有出现。
魏王府倒还有别的侧妃在,但是叫领着县主进宫去见皇后,身份上便有些欠缺,好在之前便是赵王妃做媒说和,现下再领着荣安县主进宫,身份上也颇合适。
论及相貌,顾家的儿女们都是很出色的,魏王即便性情懦弱,却也生的玉树临风,即便过了少年郎君意气风发的年纪,也隐约能瞧出当年的英俊不俗,更别说荣安县主的生母,那位早逝的侧妃原本就是因为美貌而得宠。
荣安县主比谢华琅小两岁,今年正好十五,真是花一样娇美动人的年华,也是花一般绮丽的容貌,略微妆扮起来,便觉明珠在侧,光彩熠熠。
谢华琅早先见过她几回,真正仔细打量,却还是头一遭,今日见后,又叫到近前去说了会儿话,着实满意的不得了。
虽说娶妻娶德,纳妾选色,但是不得不承认,美貌的女郎先天就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也更加能讨男人的喜欢。
这样的容色与家世,谈吐也颇不凡,配与谢朗,还是他占便宜了呢。
赵王妃见她神情,便知道是满意的,笑眯眯道:“若非荣安实在出众,我岂敢保媒?娘娘今日见了,想来也该安心了。”
谢华琅确实满意,谢过赵王妃之后,又赏了荣安县主一双如意,外加好些钗环首饰,叫她得了空,时常进宫来陪自己说话。
午膳时候见了顾景阳,还悄悄道:“我说句实在话,你别不高兴啊。”
顾景阳瞧她一眼,道:“什么话?”
“魏王不甚出众,生的女儿倒是真好,”别管亲近不亲近,总归是亲弟弟,谢华琅背后说人,总有点不好意思,将声音压得格外小:“你看荣安,相貌好,性情好,我同她说起书画来,也讲得头头是道,不知魏王怎么栽培出来的。”
顾景阳听得莞尔,不置可否道:“你倒很中意她。”
“出色的人谁都会喜欢的,”谢华琅道:“我们若有了女儿,也要教养成那样才好。”
顾景阳听得神色微柔,抚了抚她的肚子,摇头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仔细被人糊弄了。”
谢华琅听他话里有话,神色微正:“我有什么好被她糊弄的?”
顾景阳略微往前倾了一点,作势要讲,谢华琅忙殷勤的凑过去,竖着耳朵,等着听答案,却觉耳珠被他亲了亲,旋即便是干巴巴一句:“自己想。”
……
五月到了末尾,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出门走在外边儿,那风落在脸上,都觉带着淡淡的燥热。
谢朗与荣安县主的婚期,便定在了今年十月,毕竟他年纪不算是小,下边谢檀又已经定了婚事,实在不好再拖。
为此,谢偃与谢令专程登门,去向魏王解释此事,后者当然也能理解。
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长安一年一度的花王争艳又开始了,从丰满浓艳的魏紫,到花色灼艳的洛阳红,乃至于花开两色的二乔与雍容典雅的御衣黄,长安勋贵们饶有兴致的聚集在这游戏上,不惜为此一掷千金,只为博个花王雅号。
今年的牡丹花王被昌武侯夫人摘得,为了力压一众艳色,专程叫人从洛阳挑选,千里迢迢送进京师的。
有能力夺得花王称号的,除了有花之外,当然还要有身份,昌武侯夫人是永安大长公主的女儿,真论起来,顾景阳还要叫她一声表姐。
她也会做人,知道皇帝病重,京中却为争夺花王兴致勃勃,不免会叫皇帝觉得厌烦,故而在夺魁的第二日,便叫人将那株牡丹送进宫了,献给皇后了。
谢华琅爱凑热闹,没出嫁前,前几年的花王一次也没落下,甚至于十五岁及笄那年的花王,便是被她摘得了。
中书令谢偃唯一的女儿及笄,别人怎么好同她抢?
今年她既入宫,这热闹显然是凑不成了,昌武侯夫人专程叫人送进宫,倒叫她格外承情,吩咐有所赏赐之后,又拉着顾景阳一道去看。
谢华琅是喜欢牡丹的,相较于什么梅花菊兰,还是这样享尽人间富贵的繁盛之花更讨她喜欢,至于顾景阳,除了家里养的这个娇艳美人儿,别的浓墨重彩,他一律都不喜欢。
只是见小妻子中意那株牡丹,他也没说什么,第二日,便以此为由设宴,请一众臣工入宫赏花了。
“叫他们来看了做什么?”谢华琅奇怪道:“你对外一直都说是病着,哪有心思办什么劳什子宫宴?”
顾景阳含笑道:“正因为一直病着,所以才要寻个由头冲喜。”
谢华琅狐疑的看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顾景阳坦诚说了,眼见那小姑娘眼睛亮了,又道:“只是不能告诉你。”
谢华琅像是被扎了一针的气球,蔫哒哒道:“九郎,你从前不这样的……”
“现在还不能说,”顾景阳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再过几日,你便都明白了。”
他不想说的事儿,谢华琅怎么逼问都逼问不出,索性先将那疑惑按下,老老实实的操办宫宴。
说是操办宫宴,也真是往她脸上贴金,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唯一的正事便是吃吃喝喝睡懒觉,大事都交给顾景阳,小事都丢去尚宫局,养的油光水滑,精神饱满。
这天晚上,谢华琅对镜照了一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唤道:“九郎,你快来看。”
顾景阳还当是怎么了,过去一瞧,却不见有什么不对的,神情略微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看我的面容,明日一出现,怕就要露馅儿了,”谢华琅一指镜中容光焕发的美貌女郎,道:“哪像是个快要丧夫的苦命小寡妇,简直就像是刚吸了精血的狐狸精……”
顾景阳啼笑皆非,捏了捏她面颊,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罢了,”他对镜瞧了会儿,也觉得她顾虑的有道理,想了想,终于道:“明日你留在殿中便是,一干应对,都交给赵王妃她们去操持吧,别人若真是有心,总有法子见你。”
谢华琅听他话里有话,有心想问,却想起之前碰的壁了,斜他一眼,还是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