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尧没有取任明敏的性命。
男人身上背负了很多东西,不论是唐家对任明敏的照顾和承诺,还是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抑或是手中沉甸甸的传国玉玺,都不是他能说放就放的。
从前他心中只有报仇、复国,也习惯了在血气和白骨铺就的泥潭中独行,偏偏如今遇上了一个谷南伊……
谢初尧的心彻底乱了。
他明知情情爱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偏偏理智被情感击败到溃不成军,心中无论如何放不下谷南伊。
谢初尧惩治完任明敏之后,便去沐浴了一番,洗掉了一身血气,才回到了谷南伊的房间。
瞧着谷南伊安安静静的睡颜,他心头翻涌着的怒火、杀意、阴暗、冷漠……
那些无数个日日夜夜缠绕着他的负面情绪,仿佛轻而易举地就被她脸上的柔和化解。
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恍惚间,谢初尧仿佛瞧见谷南伊睁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笑。
他闭了闭眼,在她身边坐下了,哑声道:“烧退了,怎么还不肯醒过来?”
男人的头发仍带着潮湿,低头为她梳理额前头发时,沾湿的黑发在静谧中悄无声息地与她柔软的秀发交织片刻,又默不作声地分开。
等为她梳理完秀发,谢初尧便取来一本古籍,静静地靠在谷南伊的床头看了起来。
直到傅流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默默将已经昏暗下来的室内添了两盏蜡烛:“将军,到了掌灯时分,夫人该吃药了。”
谢初尧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起了身,随着傅流一去外间取药,又听后者小心翼翼道:“公子小姐们这几日不见将军,都有些着急了,也等着问夫人的情况。”
男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端了药碗,淡淡道:“告诉他们谷南伊无碍。”
傅流一欲言又止:“可是非晚小姐闹得厉害……”
毕竟是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若是非要闯进来,他要拦也拦不住啊!
谢初尧心思不在这里,便也不肯再听了,只丢下一句:“自己看着办。”
他端着药碗进了内室,眉头紧锁,为的不是几个孩子的闹腾,而是手里滚烫的药——
谷南伊还不醒来,只怕这药,又是得放凉了倒掉。
可就在下一刻,男人的脚步倏地停住了。
他端药碗的手不由收紧了,感受不到掌心滚烫的温度一般,看向榻上之人:“你醒了?”
谷南伊正不错眼地看着他,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
男人大步上前,将药碗搁在一边,伸手去摸谷南伊的额头,却见她小幅度后缩了一下。
谢初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药碗烫的滚烫。
他不由懊恼地将手缩了回来。
谢初尧的声音很低,有些哑:“别动,我不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