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策并不愿看到那样的她。
他自乐宁公主那儿,听了皇后中毒那起事件的始末。
宫女动机固然是成立的,只还有个疑点依旧未解。
──那宫女是从何而得的毒药?
她能将绣线染毒,还能顺利送到皇后身上,要说这宫里没有另外的人相助,怀策并不信。
还有,这十几年来,毒药未曾再面世──就好像有人特意将此事抹去,免得引火自焚。
怀策代入幕后主使的角度去思考。
的确,若宫女只是替罪羔羊,那么皇后已除,为求明哲保身,永远将自己持有毒药的事掩藏,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一直被当旁观群众对待,而不会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这也就是说,寻常情况不足以动用那毒,而倘若要揪出真凶,不营造出一个非用此毒的方法,那就永远都逮不着人。
常喜心中感慨,只觉得这事情还真是都撞在一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很笃定地说:“已经查到了,那宫女只是听令行事,指使她去毒杀晋国皇厚的,是宁妃。”
怀策这回是真意外了,本只想问查探消息的进展到哪儿,常喜却直接将他也觉得最有可能的那人,指名道姓说出。
晋国没了皇后,既得利益者扒拉出来,也就只有那几位。
嫌疑最大的,不外乎当时的宁贵妃。
然苦无证据,再怎么怀疑,也无从下手。
常喜并非会空口说白话之人,没有足够实据,他不会这样笃定。
怀策坐正身子,问他:“宁妃又想做什么了?”
若非她妄动,常喜又怎会查到……十五年前的事,宁妃也参与其中?
常喜将宁妃想再次下毒的事说出。
“安王对乐宁公主贼心不死,此事被宁妃发现,宁妃为彻底将这事掩盖,等不及乐宁公主自己病故,打算先行动手除掉她。而宁妃想用的法子,便是企图让乐宁公主中曾中过的毒,意图让太医以为乐宁公主病情忽然汹涌,乃毒发所致。”
才听个开头,怀策就变了神色,急得常喜忙道:“宁妃还在准备,尚未对乐宁公主下手!”
可怀策哪是因乐宁公主是否已遭受毒手生气?
他握了握拳,控制了自己心绪后,才沉声对常喜说:“继续。”
虽未多说,可怀策面上神情冷戾,眼里甚至闪过杀意。
他咬牙,下颔绷得死紧。
常喜见怀策如此,心中后怕。
宁妃若是栽到他们主子手中,性命肯定不保。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大殿下那般在意乐宁公主,说只是恩人那都是自欺欺人。
没看乐宁公主还尚未遭受暗害,大殿下就已在盛怒边缘?
他何曾看过怀策因为特定哪个人动怒?
乐宁公主是第一个,想来也会是最后一个。
常喜收敛心神,知主子挂心,便未再拖延,接着说:“那毒,奴婢派人去查过了,确实与晋国皇后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这十几年来都查无下落的东西,偏偏在宁妃手上出现,要人不起疑心也难。
既然东西出现了,那么,宁妃与皇后被毒害一事要说全无关系,连常喜自己也不肯信。
“宁妃觉得,同样的毒用在乐宁公主身上,只会使她病况加重,大大降低会被查出第二次用毒的可能,所以她才敢冒险。”
这是一招险棋。
弄得好了,可全身而退,弄得不好,却是极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宁妃来说,这就是一把双刃剑,而对他们来说,要扳倒宁妃,这也是最好的时机。
常喜知道要说服怀策有点艰难,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建言,“殿下,这大好机会,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要换做是以前,哪还需要用得着常喜操心?怀策早就在他开口之前布置好一切,他只要负责实行便可。
但这次不同,这回的事牵扯到了乐宁公主。
常喜就是眼睛再瞎,都看得出大殿下对乐宁公主的不同。
换做往常他肯定得反对到底——虽然大殿下也不见得会听自己的。
只是在得知大殿下曾经被乐宁公主所救以后,常喜就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
心底甚至隐隐地感激乐宁公主。
乐宁公主大抵不会知道,若没有她此前伸出援手,恐怕大殿下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乐宁公主,就没有大殿下。
如今,乐宁公主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大殿下行事上的例外,大殿下也只会给乐宁公主一人特殊对待。
常喜此番话怀策闻言,只是沉默。
他所说的,怀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