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那姑娘听见风声,不仅没放慢步子,反倒加快步伐,公羊启无奈,只能伸手去按她肩膀。
等字还未出口,只听哗啦一声,身前的女子抽出弯刀,二话不说向他砍来。公羊启无奈,只能运剑接招,将她打了个七零八落。
是你啊!
少女这才认出人,收回武器,干笑两声,快言快语道:我还以为是贺兰部的人,看你穿着打扮,是个晋人吧,东西我都让与你了,还想怎样?
误会,在下是想问姑娘,要那风铎可是急用?
说急也急,我父父亲病重,来的路上听东来僧侣讲说《无量寿经》,里头提到佛宝七珍,便留心收集,想做一个风铎悬于伽蓝佛塔下,与他祈福。少女没心眼,他问什么,便如是作答。
中原素来是孝道当先,公羊启一听,见她为父如此有心,更不愿争抢,于是便捏了个借口,说自己并不是非取不可,又还让于她。
那姑娘随口道了声谢,见他肤白神清,模样俊秀,不由多打量两眼,心思一转,东西也不急着买,忽又拔刀与之对上,一面动手一面夸:我以为你们晋人都是酸不拉几的书呆子,没想到你武功这般好,倒是不输我族中男儿!
她将弯刀一收,笑道:我告诉你,我看上你了!
公羊启却脸色大变,义正词严回绝:姑娘慎言,在下已有家室。说罢,他拿上草药,冷冷离去,连余下的风铎也无心再看。
哎哟,那真是可惜。
少女没心没肺打趣一声,回了摊前,又将方才的要求告之一遍,那匠人忙捧出粗胚,指着上头雕镂的空槽,谄媚道:看那使剑的去追,俺就知道您定要回头,这不,早就给备好,您看看
你先打上试试。少女不耐烦地甩出宝石,背靠在木板车上,回头去搜那道背影,直到人再无踪迹。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匠人很快完工,双手奉上时又夸了两句好话,等着接钱。少女越想方才那剑客的风度和气韵,就越看不惯眼前这嫌贫爱富的嘴脸,于是拿上东西,走时只给了寻常工钱。
走过转角时她买了只烤羊腿,边走边啃,听见那匠人长舌头闲言碎语,便回头瞪眼,摆出个鄙视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用自《孟子万章》
另:鹿归是代国人,所以说的是代国年号,但是全文行文中提到的年号,没有单独说明的,都是东晋年号。
注2:参考《资治通鉴》
说明:六齐配比出自《考工记》,钟鼎之齐是其中一种六分其金而锡居一感谢在20200317 20:33:04~20200318 20:1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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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风如练喝过两碗药, 佯装精神好转,敦促尽快离去,怕只怕杀手紧随而至。可往哪儿走, 却成了大问题, 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子, 根本无法翻山,贺兰山后又是连片大漠, 荒无人烟, 路途险峻,而北境荒凉, 典农城乃大周转之地, 鱼龙混杂,更不敢随意留下, 如此一来, 只能东去代国。
古渡头乘船过河, 往后便是一路平原草甸,路途虽坦荡, 适合车马行, 但也容易为人追踪。
两日后, 二人在荒原上遇到刺客截杀, 丢了车马的大风天里,虽躲过一劫, 但风如练却因此胎气大动, 幸而为一牧民家的女主人所救,带去所处的部落将养, 才得以好转。
部落中族类驳杂,但人却没什么隔阂, 且个个热情如火,大婶子看他俩狼狈,想仗义援手,两人恐怕暴露,便统一口径,自称行商路遇匪徒,护卫家丁惨死,货物洗劫一空,只剩二人驾车狂奔,勉强苟命。
这夜,风如练紧裹羊皮,围坐在火炉前,等收拾的妇人离开后,从怀中摸出一枚梅花钉:启哥,这是当时在终南山,我从围杀咱俩的杀手头领身上抓下来的,就是那个出入总持着一束花的人,你可能瞧出来历?
公羊启接过,反复翻看。
这个人在江左蛰伏那么久,不知还藏着多少祸事,如今朝中人心不稳,苻坚又攻占燕国,意欲吞并北方,绝不能放任贼子乱道!风如练义愤填膺,急得那是满头热汗。
左不过江木奴的走卒,反正人已经被我杀了,总不会再兴风作浪。公羊启替她抚背顺气,见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把梅花钉贴身收纳,如练,你别急,江木奴和他的破军在北,若要同南方联系,不可能没有中间人,只要切断这层关系,他们的势力想再死灰复燃,便没那么容易!
风如练忙问:可有线索?
现在还拿不准是谁,不过根据开阳之前收集到的消息,这个人恐怕是逃到了代国,若能安全抵达云中,或许能继续留意。
理是这个理,但眼下境况,却是不容乐观,能不能到盛乐城还难说,更别提打探消息,想到这儿,风如练两手磋磨,忧心难安:启哥,我这心头突突直跳,那个持花人死前如此干脆,只怕后继有人。
她下意识去攀公羊启的胳膊,目光颤颤:我我始终觉得江木奴没有死,不然为何还有这么多人阻截我们?我很担心其他人,还有,还有公公那边
不要多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公羊启大臂一展,将爱妻搂在怀中,温声细语地安抚,江木奴已经死了,几位前辈联手之下,他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逃出生天,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以江木奴的狡狯,即便死也会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如果他的人真那么容易收手,我反倒觉得不安。
爹那边更是不必担心,几位师叔与他同行,上次分别前,他有说过年后会和几位师叔返回剑谷,我会想办法联络。
公羊启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风如练捧来,刚递到嘴边,腹中一阵绞痛,杯子落了地,一口没喝上。
看她脸色有恙,公羊启忙向外喊人。
大嫂子来看了眼,瞧着风如练面色如土,拿不准是要生还是小产,便往部落里找大夫,哪知唯一的医师恰巧不在,只有个稳婆。
稳婆是个老手,一听人命关天,披了件衣裳便举着火把赶去,她虽不通岐黄,但很有些土法子保胎,忙活大半宿后,总算给治住。公羊启感激,送人原路返回,路过稳婆家毡包,看到外头的打铁炉,忽然心生一念,求他们借自己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