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伙流窜作案的毛贼,几人街头碰面交换赃物时,被顾九章当场抓包,挣扎搏斗间,有人拔出刀来,顾九章躲避不及,被捅了左腰,当即疼的青筋暴露。
幸亏侍卫及时赶到,将他救下,彼时他手里攥着的荷包全然被血浸湿。
秦氏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福了一礼:“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垫着绢帕接过荷包,却见那人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她,又转向婆母崔氏,脸色越来越白,随后扑通倒在地上。
赶车的小厮恨不能替马去跑,癫的车内人清醒过来,咬牙哼哼。
“九爷,你别说话了,马上就到家了。”
顾九章满头虚汗,挑了车帘哼出声来:“不许回去,阿娘看了指不定要吓死。”
他歪在车壁,有气无力的捂着草草缠裹的伤口,眼白直往上翻。
小厮急了,“九爷,命要紧,咱们别瞒着郡主娘娘了。”
“去百花苑,快,就去百花苑!”
院里炸了锅,几个姑娘头一遭看见重伤昏迷的顾九章,以往俊俏的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透着惨白。
她们手忙脚乱将人褪去衣裳,请来的大夫进门,搁下药箱便去清洗伤口,那处捅的不浅,险些捅成对穿。
翻开的皮肉腥气浓重,一盆盆的血水换了下去,起初顾九章还撑着,后来整个人闷哼一声,彻底昏厥。
大夫将伤口缠好,又嘱咐这几日所需注意事项,换药方法,这才被人扶着去了偏房休息,今夜无论如何是不敢让大夫离开。
腰腰哭的最大声,伏在床边握住顾九章的手,一口一个“九爷,你别死。”
其余几人也在哭,将那床榻围的密密匝匝。
谢瑛进门,吃了一惊。
一眼扫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顾九章,忙叫她们几人往后撤开,省的顾九章透不过气,被活活憋死。
她又换了个瓷枕,垫高顾九章上半身,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醒来片刻。
别说是腰腰她们,便是谢瑛瞧了,也觉得心酸。
平素里活蹦乱跳话语不断的一个人,突然就直挺挺躺在床上,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人感到惶恐不安。
一整夜,几人轮流守在房内。
谢瑛知道前半夜她们肯定都睡不着,都撑着不敢闭眼,便兀自去榻上躺下,估摸着时辰睡到后半夜,赶紧爬起来,果真腰腰她们上下眼皮打架,困得不省人事。
“去睡吧,我来看守。”
谢瑛特意用冷水洗过脸,搬了张圈椅坐在床头。
抢钱之事对崔氏影响不小,直到深夜仍不敢入睡。
她睡不着,便也不让秦菀睡觉,借口头疼着她床前侍疾。
秦菀困得直打哈欠,偏又没法子,硬撑着困意与她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打从谢宏阔流放,崔氏脾气变愈发古怪,时常刁难秦菀,变着法让她难受,她年岁渐长,睡眠时辰却大大减少,故而此时也不觉得累,反倒一肚子话想找个人说。
“帮我倒盏茶,要银针。”
她摸着蔻丹,掀开眼皮瞪了眼秦菀,秦菀眼眶发红,好脾气的走到圆桌前,倒了盏银针茶。
“今儿那荷包别要了,沾了血不吉利,回头烧掉。”
秦菀抬头,淡声回她:“好。”
崔氏不太高兴她的态度,遂言语也是颇为不耐:“下回也别去你选的这家铺子,掌柜的不靠谱,眼瞧着咱们被人抢了偷了,还无动于衷,往后不许照顾他家生意。”
“阿娘,不关那掌柜的事,但凡任何人碰见,都会想着自保。”
崔氏冷笑:“叫你不许便不许,跟长辈顶嘴算什么,是不是觉得你阿耶流放,没人给我撑腰?”
“儿媳没有这个意思。”
“别忘了,四郎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们两人是血亲,论亲疏自然比你更加厚道。”
秦菀觉得好没意思,索性不再还嘴。
她婆母本就明艳刻薄,事事逞强,以自我为中心,一旦忤逆她的心意,她便将你贬的一无是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
阿耶流放后,她这毛病更是频繁,若单为难她还好,崔氏经常拿临哥儿撒气,小孩子看不懂,却知道祖母不大喜欢他了。
好几回夜里都哭着醒来,说祖母掐过他的肉,屁股,大臂,后背,秦菀掀开看了,心疼的不行,白日跟崔氏讲,崔氏却说她大惊小怪,小孩子不听管束,打两下算不得什么。
崔氏不喜她走神,叩了叩小几,不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烦你了?”
秦菀想点头,又怕激的她爆发,只得违心回道:“不是。”
“我只想找个说话的人,你看看咱们谢家,如今还有谁和我亲近,不只有你了吗?等我百年,谢家所有东西也都是你跟四郎的。
你便多包容我,别说不得,说两句便跟我掉脸子。”
“儿媳不敢。”
崔氏笑,满意的啜了口茶,叹气:“得亏咱们四郎出息,不然像今日帮咱们抢回荷包那厮一样,家里人不得日日提心吊胆,这就是混子,没出息,一辈子没指望。”
秦菀蹙眉:“阿娘,人家好歹帮了咱们,为咱们受的伤。”
“那是他职责,本就该保护坊市安宁,他领朝廷俸禄,便是死了,朝廷也会安抚补贴,用不着你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