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柏,这儿!”刚踏进礼堂,一个响亮的男声从礼堂前方传来,叶一柏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对着他的方向用力地挥舞着手臂。
叶一柏对这个男生有印象,是他外文系的同班同学,好像是当初事件后,最早跑过来跟他说对不起的,他对他点点头,抬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这儿,你的位置刚好在我旁边,等下颁毕业证书,都是按顺序上去的,所以我们要按顺序坐。”男生十分热情地说道。
叶一柏点头,走过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同学,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我们看到你的名字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会过来。”叶一柏在脑海里找到了这个男生的名字方力夫。
“校方和院方很为我们学生考虑,愿意给我外文系的学位,我也很感激。”叶一柏十分官方地回答道。
方力夫点点头,“应该的,你在我们系的成绩一直很好,大四都过了大半,学分也都修满了,不能因为你转系的缘故就抹去你这四年的努力。”
“谢谢。”
礼堂前方的小门里,已经有校方和各院方的领导陆续走进来,叶一柏在其中看到了波恩教授、温特教授还有……裴泽弼。
他眉头微微皱起,裴泽弼的手似乎用绷带绑着,是受伤了?
半个月前,因为张鸿等杭城局的人送来的犯人终于供出了另一个儿童拐卖案的据点,裴泽弼连夜北上,去之前,他还特意来医院找过他。
“我要去津城一趟,可能最少也得半个月,我不在,如果你有事可以直接找周大头,这回他不去……还有那句法文,等我回来,我会找出来的。”
叶一柏看着裴泽弼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坚定的模样,真想告诉他,其实那句法文的意思根本不是重点,但看着一头扎进去的裴泽弼,出于个人恶趣味,叶医生也没有去提醒。
其实在周大头偷偷打电话告诉他,裴泽弼因为他那句话专门从分局调了个懂法文的警员上来,还让那个警员从早到晚给他读法语字典,引得上海警事局内外掀起了一番法语热后,叶一柏就已经知道了那句话的答案。
裴泽弼喜欢他,是那种喜欢。
“哎,叶一柏,你看,那个胖胖的,是外事处的郝处,他真的来了,说以后会跟咱们外语系达成长期合作关系,每年都会给一到两个外事处的名额,我们学弟们是享福咯。”
叶一柏顺着方力夫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倾过身子和裴泽弼讲话,裴泽弼时不时点点头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来。
“不止外事处,警事局的裴处也来了,宁去油锅滚一遭,不惹上海裴阎王,说的就是他,其实能在这种人物手底下做事,也挺带劲的。”
后排同学听到方力夫的话,身子前倾也加入到了讨论中来。
“那警事局会在咱外文系招新人不?”
“会啊,我听我在警事局的表哥说,最近还有一个警员因为会法语,直接从地方所里被调到了秘书室,一步登天啊,这位裴处应该还是很注重警员队伍的素质建设的。”
叶一柏:……
在学生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圣约翰是一所西式学校,但是它矗立在华国这片东方大地之上,所以它的毕业典礼兼具了东西方的特色。
先是管弦乐开场,叶一柏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波恩教授和温特教授的身影,场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毕业生们整整齐齐地带上了学士帽,目送管弦乐团绕场一周,随即慢慢从舞台另一边退场。
校长讲话并不算久,当他讲到外事处将每年拿出两个名额给圣约翰外文系及警事局将在圣约翰招录本次毕业生后,整个礼堂里的气氛达到了最高点。
接下来是颁发毕业证书,一个个名字从报出来,一排排学生昂首挺胸走上去,由校长完成拨穗仪式,将证书颁发给他们。
“走了走了,该到我们了。”
一排学生下来,另一排紧接着上去,叶一柏前排同学走上了主席台,方力夫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叶一柏跟着队伍往前走,路过最前面一排的领导席的时候,他余光看到裴泽弼似乎和旁边的人在讲些什么。
“王奇峰、方力夫、叶一柏……”
叶一柏顺着队伍走了上去,比起左右激动紧张的其他同学,叶一柏则有些如在梦中的恍惚感,相隔了百年,相似的礼堂,相似的仪式,身边人的说话声仿佛都小了下去,记忆里上辈子毕业典礼上同学的面孔逐渐清晰。
就在叶一柏陷入恍惚中的时候,身边的同学似乎骚乱起来,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校长已经郑重地将他学士帽上的穗从右边拨到了左边。
但是这并不是学生们骚乱起来的原因,学生们惊呼出声且忍不住议论的原因是,原来坐在台下观礼的裴泽弼居然以助手的身份帮校长拿着盛放毕业证书的托盘。
校长从裴泽弼手中接过学位证书随后郑重地递给叶一柏。
叶一柏郑重接过,与校长握手的同时,目光不由穿过校长看向了裴泽弼。
两人目光相对,裴泽弼对他笑笑,随后用口型说了句,“我回来了。”
从主席台上走下来,走到台下的时候,叶一柏下意识地回头看,裴大处长也早已将托盘还给了原来的工作人员,正不紧不慢地也朝主席台下走来。
叶一柏嘴角微微勾起,这人……
跟着队伍回头座位上,后头那个表格在警事局里工作的男生早已兴奋地和同学讨论起裴大处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叶一柏听着听着有些惊讶地发现,裴泽弼在这些大学生中的口碑居然还不错。
叶一柏这排下来,后面那排就要上去准备了,不多时,后排就变得空空如也,叶医生从兜里掏出手表看了看,他大概不能看完全程了,今天晚上他答应了小莉莎要帮她去拆纱布。
就在叶一柏想着他是不是要跟波恩教授和温特教授说一声先回去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穿着一身常服,想来并不是圣约翰今年的毕业生。
“叶医生您好,我……我是石崔文,裴处让我跟您说一声,他在门口等您。”这个看起来比叶一柏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似乎有些紧张,说完整句话后还擦了擦额头的汗。
“裴泽弼?”叶一柏看向礼堂门口的位置,因为毕业生们都在礼堂内坐着,礼堂门口人很少,裴泽弼正大光明地站在那里,见叶一柏看过来,还朝他挥了挥手。
“对,是裴处。”石崔文用力点头,边说还边四处张望,好像怕人发现。
叶一柏点头,他礼貌性地和方力夫说了句医院还有事可能得先走的话,随即便起身向礼堂门口走去。
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裴泽弼正靠着礼堂外面的一根柱子,摩挲着自己手腕上手表,看到叶一柏出现,他快走两步,抓住叶一柏的手,拉着他就往旁边草坪处跑去。
礼堂旁边的草坪,有好几颗高大的树,裴泽弼拉着叶一柏走到其中一棵后面。
“我回来了。”他轻轻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