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和美国人短期之内不会有太激烈的利益冲突,他们现在忙着消化西部呢。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美国都腾不出手来。南方……”
李颖修正在说着,发现楚剑功正看着他,便下意识的停住了。
“你知道得真多,还会预言未来呢。”楚剑功带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南方怎么了?”杰肯斯凯问。
“我说南美洲,也可以考虑。”李颖修说。
“南美洲?那的人不错啊,既懂科学,又懂民主,还信天主教,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用不了多久,南美就会超过欧洲的。”楚剑功说。
“是啊,”范中流赞同的叹道,“钧座,你和我们要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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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由蓝血
1月8日
李颖修很郑重的穿戴起来。
作为大清正四品的道台,朝冠顶饰小蓝宝石,上衔青晶石,吉服冠用青金石顶。皇帝钦赐的白玉翎管,孔雀尾。蓝色官服,胸前云燕补子。
李颖修心下厌恶这幅行头,却不得不穿,今天,他要作为大清洋务通商善后使去“夷馆”拜访困顿于此的外夷商人们。
夷馆和十三行所在地很近,都在广州城的西面,离李颖修的公馆也不远。李颖修带着施策,骑着马,一会儿就来到了夷馆聚集的老中国街。
远远的,看见两队兵丁守在街口,懒洋洋的,三五成群的唠嗑呢。
李颖修也不管他们,骑着马往里进,附近两个兵丁并肩往路中间一站,往马前一挡,一个守备说道:“奉林大人令,夷馆交通隔绝,不得出入。”
“林大人不是已经走了吗,难道绿营严格若此。”
李颖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从1839年3月25,当时的禁烟钦差林则徐下令封锁夷馆,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个月了,这条命令从来没有撤消过,所以绿营每天都有两队兵丁来这里站岗。
夷馆被封锁,按规定每天只有两桶清水,若干粗粮。
但洋人们用上了行遍全球的大杀器——行贿。不但饮食可以通行,连货物都畅通无阻,只要你有银子交上。
久而久之,这居然成了绿营的一项收入,在林大人离粤之后,绿营仍旧勤勉的派遣岗哨。
“大胆,”施策喝道,“此乃新任通商洋务善后使李颖修道台,林大人已经离粤,夷馆事务由李道台统管,你们还不让开?”
那守备犹犹豫豫的说:“没见到林大人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施策刷的把马鞭拿了出来,一下子就抽了出去:“都给我让开了,挡道者打死勿论。”
几鞭子把众兵丁抽的四散而逃,李颖修一催马,和施策进了街道里。
“兵丁们应该早知道封锁解除,不然商馆缺水断粮,焉能撑到今天?”施策忿忿的说道。
“我记得1839年林大人驱逐英国货船期间,有两艘丹麦船,还有其他一些欧洲各国家的船,将英商的货物贩卖到广州,往返于黄埔和澳门之间,再转运茶叶等物品给英商,其中最毒的是美国船,有11艘挂美国国旗的货船。”
“林大人扣留过美国货船,钧座还翻译过《澳门月报》上一篇《美商何其辜焉》的报道给林大人呢。”
“截止1840年6月22日,战争开始前夕,林大人和义律两方面对这些中立国商人都采取默许的态度,他们是一种缓冲器。我们不也通过他们购买枪炮吗。”
李颖修带着施策,先后拜访了几家商馆,不外向外国商人们昭示,等待这次战争过去,广东将采用更灵活的外贸方式,请大家耐心等待。
现在,他们来到了美国船东罗素(russel)公司的商馆前。
“这家公司很厉害,他们帮英国人把货运进港,每吨收费三十五元,印棉每包收费七元,帮十三行转货给英商,每船收一千元。去年6月22日,这家公司买通英船甘米力治号,运载了价值十五万英镑的货物,骗过英军的封锁,进入广州。”
“真有胆略啊。”
“正是,我们进去看看是什么人物。”
这家美国商馆对李颖修的到来稍稍有些意外,但还是有条不紊的接待了他。
李颖修没叫他们磕头,双方很自然的握了手,开始寒暄。
李颖修注意到,在船东的侧后方,坐着一个青年,紧靠椅背,双手扶膝,一动不动。
“这个人受过军事训练。”李颖修心里暗暗的想。
双方的话题开始转到去年罗素公司的那一段转运传奇。
“你们公司的计划能力,执行能力,真的很厉害,就像军队一样,您是个好经理。”
那船东笑了起来:“是啊,我这里有一名美国陆军的退役军官嘛。”说着回手一指身后的青年。
那青年点头致意。
“请问您的姓名?”
“肯尼夫-莱特,局长阁下。”
“你好,莱特先生,您这么年轻,为什么从军队退役了呢?”
“这是自由的命令。”
“自由的命令?有意思。”李颖修心想,“莱特先生,我只听说过自由意志、自由的召唤,自由的命令我却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