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夫人心里有很多委屈。”秦淮说到此处,稍作犹豫,问了句,“先生,对那人,你还要继续忍耐吗?”
他长而硬的睫毛一根一根垂铺罩拢着一双眼睛,映的眸光愈加深暗,“我视她如母,也警示过,但愿她不再生事,你知道的,陌灵之死是我永远都弥补不回来的。”
“……”秦淮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不厚道的唏嘘,生死爱过,人死了,令别人一生不得安宁,一缕烟魂,黄泉之下也是罪灵。
车厢沉默,南宫藤也不愿再说什么,身体疲累的颓在靠背,繁复沉杂的事情像巨石一样砸的他负荷超重。
慕凝蓝是被他喊醒的。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扒车窗,眉目着急往外张望。
“下车吧,叔叔没有骗你。”他拉过的小手紧握掌心,牵还处在木讷状态的她下车。
她一字不言,头还是晕晕的,身体虚浮无力,但是看到眼前这座肃穆气派的德式建筑慕公馆,眼睛里的萎靡黯淡骤然间烟消云散。
希翼充满身心。
而此时的慕公馆,没有了往日的清冷,春节气息弥漫,偌大的客厅,下人们忙碌布置,隔着长长的廊厅便听到一声咚咚清脆的跑步声。
俨然顾不得身后的人,玄关处匆匆换了鞋子,慕凝蓝几乎是闯进去的,边走边朝屋内喊道,“爷爷?”
慕振涛这时正好从楼梯台阶上缓慢走下来,看到疼到心肝上的孙女,花白的眉毛软软趴在两边,柔和了一个戎马近一辈子的人身上浑然天成的那股子清寒锋锐的气场。
此刻只是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而已,慈眉善目,“蓝蓝。”
久别重逢,一声至亲的呼唤,足以让她双目濛濛,小鸟儿似的朝已经站立客厅的慕震涛奔跑过去,扑进他怀中,黏蠕嘤嘤,道,“爷爷!我想你了!”
慕震涛呵呵笑着,唉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傻孩子,都结婚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让宫藤看了去不怕笑话?”
慕凝蓝揉了揉一双红红的兔眼,抱着他的胳膊一刻也舍不得撒手,觉得爷爷此刻提那人的名字简直大煞风景,于是,哼了声,“提他做什么!”
语落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道恭敬清淡的唤声,“爷爷。”
慕凝蓝身体一僵。
慕震涛是感觉到的,不动声色。
烟白双眉轻敛,一双隽烁眼睛半眯,藏着几分别人望不见的深沉锐利,浅浅应声,“宫藤,来了,过来坐下。”
南宫藤温温回笑,绕过茶几走过来,顺势坐在宽敞的沙发上,腿是太长微微岔开,正襟清然,矜贵强势的气场压的客厅空气不顺当的流动。
眼色好使的李婶遣散一旁伺候的佣人,吩咐去了厨房,自己沏了几盞茶端过来,又默默退去。
慕凝蓝所有注意力全在慕震涛身上,压根没看南宫藤一眼,依在慕震涛身边,“爷爷,我太想你了,我好久……”
说到此处,话音顿住,一时语塞。
偷偷瞄了一眼对面那人,微垂睫毛,遮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灰暗莫测,并没有看她,好让她松了一口气,若再说下去,恢复记忆的事情岂不是在他面前露馅?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慕震涛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矍铄,“蓝蓝,李婶已与我说过你的病情,没白疼你,还记得我这个爷爷。”
而后,扭头,视线扫过南宫藤时,眸中微沉,“宫藤,如今蓝蓝的情况可见好转?”
南宫藤眉毛微微敛着,望住慕凝蓝。
他浑身上下透着强悍逼人的气场压迫着此时颜静疏秀的慕凝蓝,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娓娓叙述,“医生说,是暂时性失忆,也有可能什么时候突然恢复记忆也不一定。”之后,又道,“蓝儿现在的状态不错,只是一直念着您。”
“唉!这孩子让你费心了。”慕震涛拍着胳膊上缠着的一双小手,眼眸微眯朝他又道,“万幸,人无事便好,蓝蓝得你救护,我放心。”
放心?慕凝蓝如被蝎子蛰了一样,刚才蔫吧的状态已然荡然无存,此刻满血复活,摇着慕震涛的胳膊,“爷爷,这个人他……他……”
“他什么?”慕震涛瞪她一眼。
慕凝蓝再次郁结,丫的该怎么说?
心里方面的伤害,别人如何看得见?他表面上待她娇宠入骨,南宫家上下哪个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