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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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川斜眼掃過少年,淡淡道:[ 春桃只是個小倌, 不配王妃你如此上心。那兩個婢女...看著不錯。]

[ 他比你們這些人好多了! 有情有義!反正春桃動不得!]

范文川向人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敢問王爺知道王妃你慣在外面拈花惹草嗎?連那串瓔珞也送了給人。]

[爺!我!高!興!] 吼出這句,白幽從婢女手上奪去了鶴氅,氣沖沖地往屋外走。

[唉, 任性之極,也不知誰慣的......] 手指往桌上輕叩一聲,暗處當地竄出幾個黑影,單膝跪下。

[跟好他,少了根汗毛,你們可擔當不起。]

[喏!] 幾個黑衣人旋即而去。

房裏沒有點燈,冬天的夜半沒有風語蟲鳴,更顯得寂靜。

[桃兒, 你怨我嗎?] 李揚抱著少年躺在床榻上,從背後緊緊地摟著人。

[哥哥...我......] 少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怨?憑什麼。

[桃兒,我必須回去。一為李府上下幾百人性命,之後便是為了你。我想讓你過得更好。]

少年在男人懷裏哭了半夜,知道事實已定。逐漸止住了心中的悲痛, 茫然地聽著男人的話。

至此, 夜已剩半, 少年起身,點了盞油燈,從櫃中取出一把剪子,春桃執起自己一束頭髮, 剪了下來,又來到李揚跟前。

[哥哥, 失禮了......]接著剪下了一束李揚的長髮。

他手指靈巧, 不一會, 兩個一模一樣以髮織成的同心結就好了。

[給。]少年雙手遞了一個給李揚。

李揚珍而重之地將髮結放到春桃繡的緋紅色錢袋裏。

[哥哥,可別忘了桃兒。 有了這個髮結, 要是以後你不認我這個結髮妻子,桃兒就拿著這個去官府告狀!]

李揚擁著人,啞聲道:[好,要是我不認你,你就讓我削爵下獄。]

下半夜, 二人都沒有言語, 只緊緊相擁著, 感受著對方的體溫。

桌上的油燈只剩下豆大般的光芒,天邊開始泛白,院內亦開始有輕輕碎碎的人聲。

不一會,房門外就傳出婢女的叫喚聲。

[ 兩位公子, 該起了, 請容奴婢進來伺候。]

李揚咬著唇, 把人抱得更緊。

[哥哥, 別誤了時辰。]

沒等李揚回應,春桃拉開男人的手臂,披了件外衣,隨手束起長髮,

整宿沒睡,少年臉上毫無一絲血色,慘白得很,哭腫了的杏眼凝著未來得及乾透的淚,搖搖晃晃的起身應門。

[ 有勞姑娘了。]

進來的四個婢女, 熟練地伺候著二人。

其中一個婢女正要為李揚穿衣時, 春桃叫住了人。

[ 還是由我為夫君穿衣吧。]

少年從木托盤裏拿起了件月白色廣袖長衫, 束了條黑色繡銀線的腰帶, 外面披了件銀白披風。

[ 哥哥真俊呀!]

春桃嘴角微笑著,聲音顫抖,眼中的水霧又湧了出來。

[ 真是怕到了京城被人拐去了。] 抬手撫了撫李揚皺著的眉頭,替男人順理好衣襟。

[ 哥哥,桃兒會聽話的, 你別擔心。 儘管去吧......]

李揚一直緊抿著下唇, 執起了少年的手, 溫柔地吻著輕啃著。

[ 李公子,該起行了。] 為首的婢女垂頭低聲道。其他婢女則退到了一邊。

[ 桃兒,我不想去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臉上滿是不捨,像個孩童般,兩手用力死死握緊春桃。

少年抽出了手, 眉眼含著笑,道:[ 莫亂說話, 我會惱的。]

少年牽上李揚,不緊不慢的走出房。

當真要離別時, 反而顯得平靜。

少年逐一向各人道別, 又特別叮嚀了李揚幾句話。

[哥哥,會再見的,我等你。]春桃眼中泛著淚光,臉上的微笑僵硬而牽強。

李揚轉身, 深吸了口氣, 隨即登上馬車,他實在不敢去多看一眼正在強顏歡笑的少年。

此刻男人的心口像被刀剖開般痛。

隨即馬車緩緩駛去, 少年一步步跟在車隊後面。

天仍未全亮, 清晨的寒氣襲人, 每吸一口氣都叫人冷得牙關發抖。

少年一路緊緊跟著, 雪地濕滑, 人跌倒了, 就爬起身再追,如此跌了好幾次,一雙腳都凍得麻痛。

少年咬著唇,拭去臉上結凝著的淚水,拍了拍發軟的膝蓋,艱難地追趕上去。

[ 春桃!回去吧! 別這樣!] 白幽一直看著那人又跑又跌的追上來, 實在於心不忍, 掀開馬車布簾,探頭出來, 勸人回去。

而那身形單薄的少年, 依然努力地追趕著,口中好像在叫嚷著些話。

[哥哥!哥...哥......別!我求你...回來......]

車輪滾動聲不絕, 經已蓋過少年微弱的叫喊聲。

春桃 跌跌撞撞的又追跑了一段路,喘著大氣,胸口痛如針刺。少年提步,腳一軟便踉蹌絆倒了一節樹根, 跌坐在雪地上, 終是再也站不起來。

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車隊消失在眼前。

[哥哥,等等我,好麼。]

少年蒼白著臉, 承受著撕心裂肺的劇痛, 卻始終流不出一滴眼淚。

[稍等一會,桃兒會追得上來的!等我!]

漫天雪花紛飛, 彷彿將要淹沒跌倒在樹旁的人。

[別走......]

他的哥哥走了, 他的李揚再也不會回來。

一切塵埃落定......

馬車已離開村裏, 李揚一直閉著眼, 抿著唇, 手中死死地攥著那個同心髮結。 指甲陷入掌肉中, 微微滲出血紅, 似是不覺痛般。

[李揚,從今天起 你便是我的學生。 一切所學, 將會關係到你日後能否承爵。]

李揚抬手擦了眼淚,[ 是不是學會了, 就可以接春桃到京城?]

范文川放下手中的狼毛筆, 望著李揚。片刻,道:[ 世族子弟自少熟讀四書五經, 精六藝, 官學禮儀, 待人接物, 一舉一動皆有標準。李揚, 你認為你能追趕得上來嗎?]

李揚身體微微抖震著, 悲痛情緒未能平復,顫聲道:[一年! 待我及冠之日, 承爵位建府之時, 必定派人風光接春桃到京!]

車廂裏極其寬敞華麗, 白幽仰面八叉地躺著上面。

[嗚......渣男!負心漢!] 也不知在罵誰, 白幽自顧自沉醉在自己的內心戲中。

車廂裡鋪了層熊毛皮,點了熏香, 白幽剛才一直嚎了整路, 眼睛哭腫了不說, 人也累得有點脫力, 就由得身旁兩個美婢伺候。

范文川取來一本三字經,命李揚端坐好,從簡單顯淺的知識開始教授。

見李揚學得有模有樣,先生點了點頭。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了[李揚]二字。

[李揚,這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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